抚剑独行游

欧美/金光/历史同人文段堆积
做人失败做鸽子成功的夜七
AO3: inordia 随缘居:inordia

【原创】纽约冬日无雪

给某人的生日贺文

21岁快乐


从决定去看The Play That Goes Wrong的早上开始,二月二十四日就是错误的一天。1794一大清早就小跑着赶向了四十五街的剧院,她穿了一件厚重的黑色毛呢大衣搭配着暗红方格围巾,二月底的纽约离春天尚且遥远,但这个周六天气意外温暖,让她在剧院外排队时不得不取下围巾解开扣子让自己凉快一会儿。也许是天气转暖,早上来剧院买票的人多了不少,1794有些紧张,她今天穿的只是羊毛裤袜,不能很好掩饰受了伤还没来得及去修理的机械小腿,如果队伍里有人看出来了她只是一个数字(他们的官方称呼是仿生人),她会惹上大麻烦的。


数字们,大家都这么称呼是因为所有仿生人拥有的只是一串编号,不被鼓励参与文娱活动,要是他们打算看个感官电影或是打打牌,没人会管,但剧院、美术馆等地点通常禁止仿生人入内,社会相信他们不具备欣赏美的能力。如果哪个异常仿生人胆敢越线,会被视为对人类文明的反抗行为,就像古早科幻小说里机器人违反阿西莫夫三定律时一样令人忧虑。


队伍慢慢往前,终于轮到了1794,她将自己的ID递给售票员,这是一张精心伪造的ID,但1794知道那个被称为R的女孩子不是自己,不是生来只为完成自己既定任务的仿生人。售票员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ID,将它还给1794并问道:“你一个人?”1794点点头,通常她是和W先生一起来,买票只需要提供一个ID,所以W先生货真价实的人类ID绝不会引起疑问,但是这几天W先生的母亲来拜访他,1794可以接受一个没有W先生的周末,却不能忍受一个没有剧的周末,放弃生活是痛苦的。售票员将一张票和收据一起从小栅栏缝隙里递了出来,1794紧张地笑了笑赶紧离开了。


这是早上,而剧是晚上,1794打算去上西区的自然历史博物馆打发时间,还好当局认为博物馆里的博物馆只有理性的知识而非情感的人性,有利于仿生人意识到他们在社会分工里“重要”且不可改变的地位而非助涨反抗意识。她本打算趁着阳光步行,天空却被转阴甚至洒了几点雨,她不得不去坐地铁,却因为分心而坐过了站,一路顺着快捷线到了一百二十几街才终于得以下车再坐回去。


忘了带伞而不得不冒雨冲进博物馆的1794隐隐觉得,今天似乎是错误的一天。博物馆的门卫不会要求查看ID,“社会机器里每一颗螺丝钉都不可或缺,任何一颗玩忽职守都会导致整台机器的崩溃”的导言用全息投影悬浮在仿生人展厅的门口,1794并没有多看一眼,她对陈词滥调已然厌倦,博物馆里剩下的古早时期的动物标本才是她喜欢的,标本让她想摸一摸真正的动物,或者是尝一尝。赛博朋克时代没有剩下多少“没用”的生物。1794是有用的,不过从一开始,她就是错误的角色。


月亮露脸时,1794才从博物馆里钻出来。现在的月亮已经不是地球卫星轨道上的天体,而是在夜晚不断在城市上空移动的悬浮探照灯,亮如古早时期的月亮,1794在书里读到过文人墨客对一颗普通卫星的无限遐想,假如他们知道真正的月亮在被用于早期仿生人社会实验后因为发生大规模叛乱而被摧毁……


剧院是复古的,木质的桌椅和柔软的靠垫,有一种如果走进去一定能嗅到的干净清爽的历史气息,和外面金属打造的世界永远取之不散的机油味不同。今晚的喜剧非常精彩,尴尬得恰到好处,明明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剧情却总能精准触发关于笑的神经元,1794跟着其他人类观众笑得前仰后合,中场落幕时掌声雷动,1794抹掉了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仿生人不该有如此强烈的情感,比如喜悦,比如愤怒,或者爱。


1794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是W先生的一条新信息:“你看完了?”1794告诉他,这才刚刚中场,W先生问她剧院在哪里,他去车站送母亲上车之后来找她,1794咬着嘴唇有些拿不准,她不知道剧什么时候结束,也不想麻烦别人,但W先生说:“告诉我吧,想见你,没事的我等你。”1794忍不住笑起来,甜蜜的笑不同于欢乐的笑,人类可以慢慢描述其中差异,仿生人理论上却不能。但只要是见到W先生,1794芯里总有一小部分在雀跃的跳动,她爱他,她想。


散场时剧院外又下起了雨,剧院的招牌、巨幅广告和商店霓虹灯牌鳞次栉比,让几个最繁华的街区笼罩在光怪陆离的雾气里。百老汇的剧院几乎都在此时散场,一时间人潮涌来让1794不知该在雨中往哪里走。W先生说他在时代广场南边等她。1794走到纵向贯穿曼哈顿岛的宽街,往南朝四十二街走,雨很密却也很细,漫天雨丝垂落,不像冬日的冰渣子,是春天的雨,是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古诗已经被滚滚钢铁洪流抛弃了,但总有人信步其间拾起它们,吹散上面的灰,珍藏起来,1794和W先生都喜欢古诗,W先生作为一个人类甚至在古诗词接龙上赢不了1794,她有点小小的自豪。


雨水在污垢遍布的地面上汇集,随着人流溅起水花,还好1794有一双好靴子,她小心翼翼越过马路,抬头撞见过于明亮却不太稳定的巨型广告屏幕下,青年撑伞而立,像一幅黑色剪影。


1794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跑向对方,迎接她的是温暖的拥抱。1794把脑袋埋进带着洗衣粉味道的羊毛衫里,她使劲嗅了嗅那股干净的气息,W先生总是让人安心的。青年一手撑着伞,一手紧紧搂着少女,沉默不言,只是一遍又一遍轻轻亲吻少女的脸颊和黑色长发。1794踮起脚尖回吻上了青年的嘴唇,那是很短暂的一个吻,蜻蜓点水般青涩,她不知道为何W先生一言不发,但是她喜欢亲亲抱抱,所以这样没什么不好。


“有你真好……”青年在1794耳边轻声说。


这样的话让1794有些担忧,这不像平时的W先生,多愁善感的细腻与他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他才是那个更理智的、更追求逻辑与效率的人类,而总是拥有太多情感的1794则是仿生人里的异类。今天一切都似乎不对劲,W先生从没提出过等她看完剧来找她,也似乎没有过,甚至可以说是脆弱的表现。


“怎么啦?”1794柔声问道,W先生很少这样表达过对她的爱意,当他真的说出来时,1794不觉得开心反而为一种异常状态而紧张起来。青年慢慢说了很多,包括他早已认为自己习惯了与家人的分离,今天却突然为分离而悲伤,也许因为从前只身一人必须坚强,但今天却有了1794可以拥抱。


这几乎让1794受宠若惊得像一只被吓坏的兔子,她从没觉得、更从没指望自己会对一个人类意味这么多,这几乎让她有些痛苦,如果感情是人类的特权,1794不知道该如何面对W先生讲的离别与悲伤与一切他慷慨大方交到她手上的情绪。她想告诉他,从今以往,你会有人拥抱和分担。但1794只是再一次吻上了他。


这次他们交换了一个漫长的吻,唇舌缠绵,一往情深。古早小说和电影里,接吻时一定会闭上眼睛,1794却慢慢睁开了双目,在一片雨幕之下,她听到直升机旋翼转动发出的扑棱声,她听到身后广告牌元件过载发出的细微电流声,她听到仿佛遥远的地方人群走过和交谈,但这都和她没有关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面前的人。在纽约最繁华的地方,其他的光都离她隔着朦胧雨雾,世界上还剩下不到五亿人类,纽约就有八百万仿生人从事着各种工作,时代广场在夜晚十一点也有近千人匆匆而过,这里只有两个孤独的个体在雨中拥吻。


1794被吻得迷迷糊糊时想起了古早时期的一幅照片,胜利之吻,同样是在时代广场的一个吻,那时完全陌生的个体因为群体的喜悦而情不自禁,此时却是两个小心翼翼牵起对方的手的个体在群体的漠然中找到意义。多奇妙,1794紧紧抱着W先生的腰,像是惊涛骇浪来袭时唯一能够抓住的稻草,她听见有歌声从地铁站里飘出来,是古早时期摇滚乐队的Hey Jude,唱歌的人嗓音沙哑,歌声却有撼动人心的能力。这世界剩下为数不多的古早时期的艺术大抵都是如此,大浪淘沙后的金子看起来不一定起眼,细细品味下总能将思绪带回那个只有人类的时代,那时情感不受谴责。有雨水落在1794脸上,一滴又一滴,从颧骨一路滑到嘴角,1794伸出舌头舔了舔,是咸的。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雨水,她仰头看见W先生哭了,眼眶发红,面色坚毅。


END.


其实我并不知道我在写什么,或是有什么主题,或是想表达什么。本来这篇故事是一个BE,如果你想听结局,我可以告诉你。但是结局本就不由我一个人决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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